一百零一朵玫瑰

*舞夜Angel

整整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终于停了，一大早，我就急着去给雯买生日礼物。
虽说天已放晴了，但冬日的早晨，还是寒气袭人，一个人走在清寂的街道上，四
周静悄悄的，没有半个人影，只有自己脚下发出的"吱吱"声，像是给我伴奏，放眼望去，古老的小城披上了一件洁白的衣裙，两旁拔地而起的一座座高楼，都戴上了一顶顶雪帽，入眼的茫茫一片，整个一个雪的世界。
虽然要买的东西并不多，且是早已想好的，但在精挑细选之下，还是忙了一个上午，就差一束花了，我信步走进一家花店，"买花"我朝着店里一位正低头看书的女孩说。
女孩一惊："买花？噢，对不起，我光顾看书了，请问，你要什么花？"映入我帘的是一张清秀的面孔，一双大大的眼睛，带着一脸歉意的微笑。虽然现在是冬天，但我却感到了一种春的温馨，我指了一下那丛深色的玫瑰，"多少钱一枝？"。
"两块"，女孩一笑："送给女朋友啊？"
我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今天是她的生日。"
"要几枝？"
"就二十枝吧，她今天就二十岁了。"
女孩帮我选好花，临走时还一再嘱咐我，插花的水中一定要放些盐或是糖，花就可以保鲜很长的一段时间。


两个月后的一天，我无意中又从花店门前经过，女孩居然还认得我，"再买枝花吧，刚运来，挺新鲜的。"
我摇了摇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怎么了？"女孩一脸的诧异，"好像世界末日来临似的。"
"我和女友分手了。"由于心情不好，声音都有点儿走调 。
"噢，对不起，不如进来坐坐吧！"

自从与雯分手后，我的心情一直很忧郁，连话也说得少。
起初，谁都没有说话，渐渐地，我们由有一句没一句到最后海阔天空地聊起来，从谈话中，我知道了她叫芬，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就在这里开了家花店，而她也了解了我失恋的经过，两个人越谈越投机，竟都有相逢恨晚的感觉。看看时间也不早了，我起身告辞，"你以前都是买花送给别人，是否试过送花给自己？"她突然问我。我一愣："送花给自己？"
"对，自己送花给自己，送给自己的不仅仅是一朵花，更是一份好的心情，一个好的开始。"
"听起来这个建议不错。"我选了一枝白色的康乃馨。"这枝花我只收你半价，另一半算是我送给你的。"
"谢谢"，走出店门的刹那，心里忽然觉得好轻松，充满了自信，灰暗的天空似乎都不再那么阴沉。
以后，我没事就经常去花店坐坐，与芬也成了好友。渐渐地，我发觉自己对芬有了一种特殊的感情，与她在一起时常没来由的一阵紧张，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似的，甚至有一天梦到了她。我心里清楚自己已经爱上芬了，想向她表白，可又提不起勇气，怕一时的冲动会伤害她，吏怕会因此而失去她，失去这份纯洁的友谊，我不停地挣扎着，在她面前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直到有一天，我又像往常一样走进了花店，却发现在那个熟悉的地方，竟然坐着一个陌生的女孩，芬怎以了，我不禁一阵疑惑，"对不起，小姐，请问芬去那儿了？"
"你找她有什么事吗？"女孩抬起头来，打量着我。

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找她有什么事？难道说几天没有看到她，想见她一面，我不禁一阵苦笑，抬起头来，一股不祥的预感忽然涌上心头，女孩竟然流泪了，会不会是芬出事了，我紧张得连声音都变了："我是她的朋友，她是不是出事了？"
女孩没有回答，却反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当女孩听到我的名字时明显的吃了一惊：" 你就是那个男孩？姐姐昨天晕倒
后一直着你的名字。"
"晕倒？"我已语无伦次 。：" 她怎么了？快告诉我。"
"姐姐昨天病发了，晕迷中一直叫着你的名字。"女孩已泣不成声。
我隐隐感到事态的严重，："芬生病了？什么病？要不要紧？"
"癌症！"女孩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轻轻吐出两个字。
"什么？癌症！"整个世界仿佛陷入了约对的黑暗，"不会的，你骗我，不会的……"我已经语无伦次。
女孩似乎想安慰我两句，可还没开口，泪水已从她的边滑落。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花店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在街上跌跌撞撞地转了一圈才想起去医院看芬。

我一生中推过无数扇门，可从没有一扇门 像现在这样沉重，仿佛要用尽毕生的力气才能推开。
入目的是那张令我终生都无法忘却的清丽的面容。她肖显地憔悴了，昔日红红的脸庞没有一丝血色，苍白得吓人，嘴角却还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不知是否梦见了什么开心的事儿。我不由一阵心痛，泪水再也控制不信，泉涌而出。我拉开窗帘，看着窗外高远的天空，太阳依然温柔地照耀着大地，，孩子们尽情的欢笑，偶尔有几只鸟儿掠过，尽展它们婉转的歌 喉。可这一切，与我却仿如两个世界。在这狭小的病房内，充满了死亡的气息，我感到死神就站在我身后，对着我狞笑。我不禁一阵毛骨耸然，心底涌起阵阵寒意，外面虽然阳光遍地，而我却仿如置身冰窖。
"翔"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一会儿，我进来时，你睡得正香，所以没有叫醒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一点小病，没什么关系，过几天就好了。"她朝我笑了笑。
看着她勉强挤出的笑颜，我的心一阵绞痛，泪水再次模糊了我的双眼。
"怎么了，你干嘛哭呀？"
"何必瞒我，你妹妹已告诉我了！"
"你全知道了？"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坐到了床沿上，抓住她的手，紧紧地握着。
我们就这样互相凝视着，谁都没有说话，世界好像凝固在这一刻，时间静止了，一切都消失了，只有两颗心跳动的声音。
在这一刻，任何语言都是多余的，任何事情都已没有意义，天地间仿佛只有我们两个人和我们紧紧握在一起的两只手。
不知道这了多久，直到护士小姐进来给芬喂药，我们才分开："我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嗯”。
从此，我每天最重要的事就是去医院陪芬，这似乎已成了我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转眼芬住进医院已有三个月了，她的病情虽然没有恶化，但也没有好转。这天，我又像往常一样，买了一枝玫瑰去医院看她，刚进病房，她就高兴地叫我"翔，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
"你猜呀？"
"昨晚做了一个好梦？"
"不对，再给你一次机会。"
"你妹妹考上了重点中学？"
"错了，过来，我告诉你。"她故意装作神秘兮兮的样子，："医生说我的病有了！"
"真的？"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医生说我的病好转了，我不用死了，我又可以活下去了！"
听到这个让人难以置信的喜讯，我激动得一把将芬抱了起来，在房间里旋了两圈才放下来："是真的？医生真这么说？"我几乎是叫了起来。
"嗯，是真的。"芬的眼里闪耀着激动的光芒。
日子过得真快，芬进医院已整整一百天了。我每天都送她一枝红玫瑰，从不间断一。今天也不例外。
"翔，陪我到外面走走。"乍从知道病 情有了转机之后，她的心情一直都很好，人也渐渐精神起来。我扶着她下次到医院的花坛边，坐在旁边的长椅上。
天空中一片蔚蓝，偶尔有几朵云儿飘过，几不知名的小鸟在天空中欢快地追逐，时而又钻进了树叶间，只听见它们一声声悦耳的鸣叫。花坛里天满了一种黄色的小花，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馨香。一阵微风拂过，芬的长发随风飘扬，几缕发丝掠过我的面庞，我不村幸福地闭上了眼睛，心里深深感谢上苍给了我这一切。
耳畔传来芬的细语："翔，我好满足，如果能这样过一辈子，该有多好。"
"会的，我们就这过一辈子。"
"翔，明天是我的生日，你准备送什么给我？"
"噢，我差点忘了，放心，明天我一定给你一份惊喜，送你一份最好的礼物。"
"谢谢你。"芬靠在我的怀里，满足地睡着了，嘴角洋溢着甜甜的微笑。吸着她如兰的发香，我也醉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带着精心挑选的礼物走进了医院。还没到病房，就觉得气氛不对，跟我很熟的一位医生刚看到我就躲开了。终于，我听到了此生最不愿听到的一番话："她昨晚病情恶化，还没到天亮就停止了呼吸，手里还紧紧捧着一把枯萎了的玫瑰……"
"不会的，你们骗我，不会的，她不会死的，她说还要陪我一辈子的……"
我的精神彻底崩溃了，嘴里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跌跌撞撞地跑上了医院的阳台，"不会的。"我无力地跪了下来，任自己泪流满面。
跪了好久，我已流不出泪来，也渐渐地接受了这个现实，心情也平静了许多。
我慢慢地站起来，走到阳台边，松开手，让那件礼物随风飘去。最后，我拿起了那朵玫瑰，深深地看了一眼，然后就将它抛到了风中。看着玫瑰散成一辨一辨的飘向远方，我在心中默默祝福："芬，祝你在另一个世界里过得快乐！"
三天后，我离开了那座南方的小城，离开了那个令我心碎的伤心地。
耳畔，静静传来一首歌"昨日的你已远走，今日的我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