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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是一个充满着忧愁和哀伤的季节。
莹憎恨秋天。
那个曾自称是她父亲的男人，在她6岁时狠心地抛弃
了她和她的母亲，与另一个女人走了。她的母亲由于伤
心过度，从24楼阳台跳下，当场死亡。
于是，在那个秋天的夜晚，莹成了孤儿。
莹还很清楚得记得，那个晚上，她奋力地抱着要自
杀的母亲。哭着，叫着，乞求她。
“妈妈，求求你不要这样。请别留下我一个人。”
可母亲却看都不看她一眼，用力地把她往旁边一推，
就独自一个人走了。莹的手臂撞在了碎玻璃上，划出了
一条很大的口子。她扒在阳台上，对着夜空嘶声地尖叫。
然后看着血顺着手臂，一滴一滴地落下。
莹觉得自己的生命正在枯萎。
莹开始到处流浪。
两年后的那个秋天，她饿昏在路旁。当她以为她的
生命以到了尽头的时候，一个女人把她抱回了家。
那个女人对她很好。她把她当成亲生女儿般疼爱她，
呵护她。终于，她的母爱感化了她那颗早已冷却的心。
她叫她“妈妈。”
女人的丈夫是一家公司的老板。他不喜欢莹，因为
他看不起她。他让女人把莹扔掉，女人不肯，于是他就
开始动手打女人。
一年后，女人有了自己的孩子。她叫他“光。”
后来，男人在外面又有了别的女人。于是每天晚上
他都回来地很晚，有时甚至彻夜不归。女人很伤心，每
天都以泪洗面。莹每次看到自己最心爱的人如此痛苦时，
她手上的那道伤痕就会隐隐作痛。然后她就想到了自己
的母亲。
那天晚上，女人出去加班了，只留下莹和睡在婴儿
床上的光。男人回到家时身上充满了酒气。他一脚踹开
莹的房门，对着睡梦中的莹拳打脚踢。莹尖叫这，躲避
着。然后她拿起了桌边的一把水果刀刺进了男人的腹部。
男人疯狂地叫着退向了阳台。莹压抑了十几年的愤
怒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她冲向男人，然后用全身所有
的力气将他推下了阳台。
一切都在瞬间消失。。。。。。
莹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脑中一片空白。只有光的
哭声在她耳边回荡。。。。。。
后来女人回来了。她知道了一切。
女人没有责备莹，只是每天把自己一个人反锁在房
里，默默地哭泣。
莹知道女人是很爱他的。尽管那个男人抛弃了她，
可她却依然爱他——就如同自己的母亲爱父亲那样。
女人一天天地消瘦。终于，她还是没逃过死神的手
掌。临死前女人把莹叫到自己身边，艰难地说，莹，你
要好好活着，然后和光结婚。
莹哭着握紧女人颤抖的手，拼命地点头。妈妈，我
答应你。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光的。请你回到我身边......
女人死后，莹把她的墓碑和那个男人的墓碑埋在了
一起。她知道这是女人所希望的。她去了另一个世界，
去追寻她一生中最爱的男人。
莹带着光又开始了流浪的生活。
那一年的秋天，莹十七岁。光八岁。
为了抚养光，莹开始出去找工作。她做过许多事，
甚至连那些人们认为最低下的工作，她也尝试过。她把
挣来的所有的钱都给了光。她供他读书，给他添新衣服。
她希望他能快乐地成长。她不愿再让自己的悲剧发生在
他身上。
她对他说，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我永远都会爱你。
光一天天在长大，然后成了一个英俊的男人。至少
在莹所见过的男人中，光是最英俊的一个。每次看到他
灿烂的笑容时，莹自己也就觉得幸福了。
只是莹常常会作这样一个梦，梦中她的父亲抱着另
一个女人，母亲在旁边哭；那个男人狠心地打着女人，
女人抱着头尖叫。然后母亲从楼上坠落；她自己把那个
男人推下了楼。于是女人指着她叫到：我养了你这么多
年，为什么你如此狠心，摧毁了我最心爱的人。再然后，
那个女人死了......
每次莹从梦中惊醒，都会抱头痛哭。她知道其实害
死那个女人的元凶就是她自己。
她害死了她的养母，唯一会疼爱她的女人，那个她
叫她妈妈的女人。
莹就这样在自责中苟且地过着每一天，而在光的面
前，她会隐藏起所有的痛苦，然后给他最灿烂的微笑。
光说，姐姐我爱你。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
会的。我希望能永远和光在一起。
光十七岁那年，莹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他。
他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用一种很
鄙夷的眼神看着她。就好象在看一个很肮脏，很低贱的
东西。
“其实你根本就和我没有血缘关系。是你害死了我
的父母！是你让我变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是你逼迫我
流浪！其实所有的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光，你听我说，我真的很爱你。”
“够了！你把我当玩具一样玩弄了17年，欺骗了17
年！你根本就不配做我的姐姐！”
光转身离去。
莹知道当光了解一切后，迟早都会离开她的。她
无法留住他——即使她是如此深爱他。
而这一切只能怪自己。对于现实，她真的无力去
改变。
莹在一家酒吧当服务生。在那里她认识了城。一
个很出色的调酒师。比她大三岁。
城告诉莹，他很喜欢她。
后来，他们开始交往。
每天下班后，城都会带莹去看电影，逛街，吃饭。
然后送她回家，就如同普通的情侣般。每次他回去前，
都会吻一下她的唇。然后用低沉而富有雌性的嗓音说，
早点睡，明天来接你。
就这样，他们的恋情整整持续了一年。然后，他
向她求婚。莹说，城，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莹知道自己始终都没有忘记光。她想她这一生唯
一会爱的男人只有光。然而她现在要把这个男人彻底
忘记，然后和另一个并不爱的人结婚，做个好妻子，
生几个小孩，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这是她从小的梦
想。
她只想做个普通人。她已经累了。
可是，在那个秋天的晚上，光出现在她家门口。
“莹，我回来了。”光张开双臂，她扑进他怀抱。
很温暖。秋风吹起她的长发，吹走了17年的思念和等
待。
莹哭了。她说，光。我最爱的光，真的是你吗？
那一晚，他们话很少，只是紧紧相拥着彼此。她
睡在他的怀中，又一次闻到那熟悉的味道。她觉得自
己仿佛在做梦，一个很美丽的梦。她希望就一直这样
下去，永远都不要醒来。然后，她听见光俯在她耳边
轻轻地说，莹，我爱你。永远都爱你。
他们同居了一个月。
莹告诉城，她不能和他结婚了。
城很惊讶地问为什么。
因为我爱的人回来了。莹说，对不起。
没关系。只要你幸福就好。
不久，莹怀了光的孩子。她没有告诉他，只是说，
光，我们结婚好吗？
光说，好的。
婚礼在一个月后举行。一起工作的好友都来参加
婚礼。城也来了，脸色有些苍白。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天婚礼的主角只有新娘一
人。而新郎却迟迟未出现。
城一边安慰莹，一边开车送她回家。
刚踏进家门，莹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住了。光赤
裸着上身坐在床上抽烟，他的怀中居然躺着另一个女
人。
城什么都没有说，冲过去挥了他一拳，光的嘴角
边出现了淡淡的血丝。
莹尖叫着，不要！城！
她拦住了正想打第二拳的城，随即愤怒地看着光，
几近嚎叫：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如同他17岁离去时的眼神，
那种让人心碎的眼神，能把骨头都刺痛的眼神。他吸了
口烟，漫不经心地说，玩具。你只不过是我众多玩具中
一个。仅此而已。
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在最寂寞的秋天
里抚慰她的男人，那个曾对她说会永远爱她的男人现在
竟说出如此绝情的话。
她走到他面前，重重打了他一个耳光。然后拉着城
跑出了公寓。
他们在外面游荡了很久。城一直陪着莹，她一句话
也没说，只是一个劲地往前走。天色渐渐暗下来，风越
来越大。虽然只是秋天的晚上，但莹却感觉好冷。她觉
得自己的心快要凝固了。
莹突然停下脚步，一把抱住身边的城。能抱抱我吗？
我觉得好冷。我真的很怕。
我知道。城紧紧抱住她，温柔地说，去我家吧。
那一夜，莹一直躺在城的怀中。
她在他家住了几天，城把她照顾地很好。他说，我
们以后可以就一直这样生活下去的。莹，我会让你和孩
子幸福的。
她微笑着摇头。城，你是个好男人，像我这种女人
根本不值得你去爱。我要回家了，因为我真正爱的人在
那里。对不起，请你原谅我的自私。
城说，我不会恨你。我希望你知道有一个人一直都
默默爱着你，他只祈祷你能够幸福地活下去。
我知道。谢谢你，城。
他送她回家。
莹的家门口已积满了枯黄的落叶。她想，为什么这
个秋天如此漫长呢？
她能感受到自己正在渐渐颓败。总有那么一天她会
如同那些枯叶般轻轻地飘落到另一个世界去。
莹的直觉告诉她，光已经永远地离开了她。
她走进房间，屋里一片漆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
烟味。她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到了开关。屋子一下子明亮
了许多。
莹呼唤着，光，你在吗？
没有人回答。他已经走了。
她四处环视，然后看到了平躺在桌上的一封信。信
封上的字迹是光的。里面写着：
莹，当你在看这封信时，我已经离开了这个让我伤
痛的城市。
曾经有一度，我十分憎恨你。你杀了我的父母，又
欺骗了我整整17年。在我17岁前你是我最爱的姐姐。而
那以后，你却成了我最爱又最恨的女人。
这次回来，原本是为我父母报仇的。可是当我再次
看见你，看见你脸上洋溢着的幸福的笑容时，却又不忍
心再伤害你。
我们本不该以这种方式相遇，上天让我爱上了你更
是可笑。如果你是个普通的女孩，我们便可以结婚，为
自己的孩子打扮，一起出去郊游，看电影，做世界上最
浪漫的事，永远幸福地在一起。可是，你不是。我无法
忍受自己的妻子是杀害我亲生父母的凶手这一事实！所
以我选择离开。这是我们的宿命。
我说过许多伤害你的话，我知道你的心很痛。说不
爱你是骗人的。说把你当成玩具是骗人的。说我恨你也
是骗人的。没有人会比我更想和你在一起。莹，我爱你。
真的很爱你。不论是过去，现在，或是未来。你是我的
劫难，而我在劫难逃。希望你能够幸福。
莹微笑着将信撕成了碎片。
她走向阳台，将纸片抛向空中。纸飞飞扬扬地落下，
秋风把他们吹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她轻轻地抚模着自己的肚子，她能清醒地感受到已
经快2个月大的孩子在那里哭泣。
妈妈对不起。我不能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了。我无
法和光结婚。这是命运的安排。就像光说的，我们都在
劫难逃。我怀了光的孩子，这是我唯一拥有的。我不能
再失去他了。现在，我要带着他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和你们重逢，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莹闭上了双眼，整个身子向前倾去。
她感到自己飞了起来。她的身体飘荡在空中，耳边
是飕飕的风声。她依稀看见了自己死去的母亲和养父在
向她挥手。莹想，我终于自由了，我终于可以去那个属
于自己的幸福世界了。
在身体触及地面的一瞬间，她突然睁开眼。她要最
后再看一次这个世界，这个光生存着的世界。虽然她对
窗外的阳光很灿烂。
我踏进教室，放下书包，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便开始做
昨天遗留下的作业。同桌凑过来，一本正经地说，怎么连作
业都没做完？昨天晚自修在干什么啊！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冲着她笑了笑。心里却想，如果可
以选择，我宁愿现在出去跑1000米。
我想，我的脑子也许出了点问题。
与往常一样，我去饮水房倒了一杯滚烫的开水，放在桌
上，用力地按下杯盖。盖子明显地承受不住杯中热气的压强，
开始激烈地顶撞那个阻碍他的东西。然后从杯子的边缘慢慢
地流下一滴蒸馏水，一直流到桌上。桌上出现了一个半透明
拱形的水滴，可是很快他就消失了。
上午第一节课，我从书包中拿出面包，牛奶，开始吃我
的早饭。
这一节是数学课。
数学老师是一个身材肥胖的中年男人，我们叫他“熊猫”。
熊猫在讲台上用夹杂着北方口音的普通话津津有味地给
我们讲课。我发现我周围的同学都在奋笔疾书。似乎只有我
一个人悠哉悠哉地坐在那里，一口牛奶，一口面包，享用我
的早餐。
熊猫的眼神始终停留在后排的几个高大男生身上，而我
是坐在第一排的。
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幸运的。我可以心安理得地喝一
大口牛奶，然后在口中慢慢回味。我想我不用担心熊猫会突
然把目光停留在我嘴上，然后把我当着全班面叫起来，指着
我嘴角残留的牛奶，说，你怎么在上课吃东西？
想到这里，我笑了。窃笑。而且笑得很得意。
然后我觉得我的灵魂似乎脱离了整个肉体。
她走出教室，来到大街上。
阳光依然很灿烂。甚至灿烂得有点刺眼。也许他会将我
的灵魂完全熔化；也许他可以让我的灵魂得到彻底的解脱。
她抬起头。天空很蓝。很美。
她想她应该去那里的。也许她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可
却偏偏在这里降临。
这是一道无法选择的选择题。答案只有一个——生存。
或者还有——死亡。
可是她不会选择后者。她想她会坚强地活下去，尽管会
很累。
只是她不知道她的决定能够坚持多久。一天？一年？亦
或是永远。
。。。。。。
她想，很晚了，她该会她的肉身了。可是当她决定回去
的那一刻，她突然发现自己如同一滴蒸馏水，在太阳的照射
下正慢慢地蒸发。。。。。。它存在着无限的眷恋和不舍，
而现在，她必须离开了。
......
秋天依然没有结束。
在那片枯黄的落叶上，曾躺着一具美丽的尸体。
那是28岁的莹。
永远是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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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卡
狗仔卡
发表于 2003-8-3 22:1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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